陜西日報2025-02-13 11版
作者:曹慶
王中強(左二)在紅堿淖周邊調查野生動植物資源狀況(資料照片)。 受訪者供圖
肖紅在紅堿淖湖心島上監(jiān)測遺鷗繁殖情況(資料照片)。 受訪者供圖
2024年4月初,因參加陜西省第43屆“愛鳥周”主題宣傳活動啟動儀式,我作為自然教育進學校講師團成員來到神木市。遺鷗和紅堿淖,自然成為一行人的重點話題。
活動結束后,我來到陜西紅堿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2024年4月9日,我看到數(shù)只遺鷗在海子邊走走停停,悠閑覓食,十分愜意。
在保護區(qū)管理局辦公大樓前,有一位身著便裝的清瘦男子,板寸發(fā)型,如被霜染,十分搶眼。保護區(qū)同行稱其為“肖老師”。為了驗證,我上前道:“您好,是肖研究員嗎?”
“我是肖紅?!彼f。
來紅堿淖之前,我自認為是做足了功課。
以“紅堿淖”“遺鷗”等為關鍵詞,我進行過大量查閱,有關肖紅的文獻和影像反復進入瀏覽內(nèi)容。各類文獻資料中的肖紅,意氣風發(fā)、英氣逼人。令我十分詫異的是,現(xiàn)實中的他顯得十分謙遜。
我不禁感嘆,醉心于某些物種研究且卓有成效的人,長相會逐漸與研究對象“趨同”。比如,我的同事雍嚴格,一輩子研究大熊貓,他的一言一行、一顰一笑,簡直就是大熊貓的翻版。此次與肖紅碰面,我感覺他就像一只低調的、遺落在荒漠沙灘上的遺鷗。
我被關于遺鷗的疑問“抽打”著,與肖紅像兩只陀螺,圍著保護區(qū)管理局院子內(nèi)的花壇打轉。轉過數(shù)圈后,我的思路漸漸清晰,感慨有幸聆聽了一堂有關鳥類生態(tài)學知識的專家授課。我真誠地向他表達謝意,他卻說:“是您謙遜!”
一直在生物多樣性保護一線摸爬滾打的我,似乎沒有機會謙遜,能被肖紅認為謙遜,足見他的虛懷若谷。
“在紅堿淖保護研究遺鷗,得益于王站鼎力支持。作為當年榆林市濕地和野生動植物管理部門一把手的王站,愛鳥、懂鳥,對我?guī)椭艽螅乙恢便懹浻谛?!”肖紅說。
肖紅提到的“王站”,就是最早在紅堿淖發(fā)現(xiàn)遺鷗的王中強。當天,他也來到紅堿淖。從遺鷗飛回至離開的長達5個月的時間里,這兩位“鳥友”經(jīng)常在紅堿淖活動。
王中強退休前為榆林市野生動植物保護管理站站長、高級工程師,兼鳥類愛好者、野生動物攝影師,現(xiàn)在擔任榆林市濕地和鳥類保護協(xié)會副會長。2000年以來,榆林境內(nèi)鳥類種類記錄增加87種,其中一半以上是王中強發(fā)現(xiàn)的。因為遺鷗,王肖二人結下20多年的友誼,并相互成全。
此次,兩位紅堿淖濕地和遺鷗研究保護領域的專家,在紅堿淖保護區(qū)聚首,我有幸聆聽陜西省內(nèi)兩位遺鷗研究權威關于榆林鳥類的探討,內(nèi)容涉及遺鷗保護工作的成效、存在問題以及展望,讓我快速了解了近40年關于遺鷗研究保護的大事。
王中強與我父親有數(shù)年同事之誼。年少時,我稱呼他“小王叔叔”,盡管他僅年長我12歲。而今相見,我已近花甲之年。當年的“小王叔叔”依然和顏悅色。他說:“你現(xiàn)在也是年輕同行的阿姨了,從今往后,叫我‘王老頭’即可!”源于對父輩的敬仰,我繼續(xù)稱呼他“小王叔叔”。“小王叔叔”看著肖紅,嘿嘿笑道:“僅從頂上‘植被’、雙鬢顏色和臉上膚色看,我比‘小紅’年輕!”
被親切地稱作“小紅”的肖紅,一反與我交流時的矜持儒雅,爽朗笑道:“那我就是‘肖老頭’,可以與‘王老頭’并肩!”
2000年9月,時任榆林市野生動植物保護管理站站長的王中強,與同事在紅堿淖邊發(fā)現(xiàn)佩戴環(huán)志的遺鷗。這一發(fā)現(xiàn)對陜西省內(nèi)的野生鳥類種群保護產(chǎn)生巨大影響,也改變了一些學者的人生軌跡。比如,剛過而立之年的陜西省動物研究所研究員肖紅,就因為遺鷗,暫別西安,來到神木市爾林兔鎮(zhèn)紅堿淖邊,與紅堿淖結下不解之緣,成為“王站”口中的“小紅”。
“小紅”在紅堿淖湖岸線和7條上游支流邊徘徊。這一徘徊,就是20多年,直至霜染雙鬢,話少、實干、百折不回,儼然成了一位陜北“老頭”。
20多年來,倆“老頭”關注著紅堿淖里的鳥兒繁殖和遷徙,見證了本世紀初遺鷗在紅堿淖嘗試性繁殖,見證了2007年和2010年遺鷗種群數(shù)量快速增長,見證了陜西紅堿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的建設歷程。
20多年來,他們的趣事和友誼不斷升級,遺鷗成為兩個人最大的交集。
作為對繁殖地要求嚴苛的候鳥,遺鷗在不斷尋找合適的棲息地。哪里發(fā)現(xiàn)遺鷗,兩人或相約前往,或不約而同地在那里相會。雙貓頭、鹽池、康保、塘沽等,是肖王二人一站又一站的“約會”地點。由于研究遺鷗工作的需要,肖紅學會了劃船;為了高效地“追”遺鷗,王中強學會了駕車。
我作為唯一的聽眾,聆聽倆“老頭”回顧紅堿淖等遺鷗繁殖地的變化,對“生態(tài)”二字的認識更加深刻:世界原本的樣子,皆是自然選擇使然,不依靠虛構,不寄托懸擬,也不仰仗所謂的合理推測。
遺鷗對繁殖棲息環(huán)境到底有多么敏感或苛刻,我們無法用數(shù)值準確表述。目前,已知的“遺鷗苛刻”其實很簡單,即沙漠淡水湖、湖心島。湖心島消失,遺鷗必然離開。一旦離開,何時再回來,無人能斷言。
令人欣喜的是,數(shù)十年來,榆林不僅演繹出“人進沙退”——將陜西綠色版圖向北推進400公里的生態(tài)奇跡,還成為遺鷗的最重要繁殖地。據(jù)統(tǒng)計,2010年至2015年,全球90%的遺鷗集中在紅堿淖繁殖。近幾年,國內(nèi)已知的在內(nèi)蒙古自治區(qū)烏審旗查干淖爾、河北省康保縣康巴諾爾、寧夏回族自治區(qū)靈武市雙貓頭、陜西省定邊縣茍池鹽湖等繁殖地的遺鷗,都是從紅堿淖遺鷗繁殖地分支出去的。同時,在紅堿淖濕地繁殖的遺鷗種群數(shù)量基本穩(wěn)定。比如,2014年為4505巢,2024年為4500—5000巢。自2000年在紅堿淖發(fā)現(xiàn)遺鷗以來,每年從越冬地飛回的遺鷗越來越多,使這里成為全球最大遺鷗繁殖地。
“榆林越來越宜居!”在榆林工作生活的白曉莊說。
榆林越來越宜居,鳥兒越來越愿意“落戶”榆林,與一茬又一茬像倆“老頭”一樣的人有關。
離開紅堿淖已有半年,夜深人靜時,我的思緒常常回到陜西與內(nèi)蒙古交界處的那個海子,心系著紅堿淖湖心島上的候鳥和它們的遷徙,也掛念著倆“老頭”。
與他們聊起蛇年打算,“王老頭”道:“繼續(xù)‘追鳥’!以一己之力,用鏡頭喚起民眾愛鳥的熱情和行動,讓更多人享受鳥類賜予人類的福利!”“肖老頭”道:“圍繞紅堿淖和遺鷗,可做的事很多。遺鷗,如果是一把鑰匙,紅堿淖,就是一座無與倫比的實驗室。”
近日,紅堿淖美不勝收。此時,遺鷗正在位于渤海灣的越冬地積蓄能量,將與4月的風一起重返紅堿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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